西路军进入梨园口的翌日清晨,敌人便从西山打了过来,山下敌人的步兵、骑兵也从正面发起了进攻。
最糟糕的是没有子弹了,战士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
当敌人攻到跟前时,红九军余部只能用手榴弹和石头把敌人砸了回去。
敌人见他们没有子弹了,一面往上攻,一面狂呼着:“抓活的,抓活的!”
战士们眼睛都气红了,但没有办法,手榴弹也打光了。
很快,敌人的骑兵冲到了跟前,一名马家军骑兵举起马刀劈头向周明国砍了下去。
周明国赶忙向旁边一闪,跌倒在地上,将手里的望远镜摔出去很远。
趁敌人下马抢望远镜之机,周明国爬起来就往山上跑去。
他爬上山顶,只见马家军的步兵、骑兵、骆驼队在追赶着向西撤退的部队。
盐城滚滚,人喊马嘶,杂乱的枪炮声。。。
周明国忍不住两眼湿润了,心情如同被一座大山压着,无比沉重,西路军战败了!
就在这时,二科长张长清和他的公务员小王跑了过来:“三科长,是你!”张长清惊喜地叫了一声。
“老张,部队撤走了,你看我们怎么办?”周明国心里轻松了一点,三个人一起还有个照应,总比一个人强。
“不能再这里等,我们到山丹那边煤窑去找游击队,打游击。”张长清提议。
周明国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白天先隐蔽起来,到了晚上再走。
夜幕降临,三人顺着又窄又滑的小路,看着北极星向东南走去。
三月的祁连山中依旧寒风刺骨,加上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三人又饥又渴,真是寸步难行,但他们还是咬牙挨到了山丹一带煤窑。
可这里哪有什么游击队?
三人无比沮丧地坐在山坡上,相对无言。
“喂,伙计,鼓起劲来,到陕北去!”周明国出言打破了沉默。
“对,到陕北去,我们不能离开党和红军!”张长清同意周明国的意见。
三人结伴,向东走去!
东方已经亮起来了,天很晴朗,但寒风呼呼地刮个不停,比下雪时还要冷。
他们一面走,一面开着玩笑,暂时忘却了疲困、饥饿与寒冷的折磨。
小王很少说话,他太小了,只有17岁。
周明国和张长清就想办法引逗小王,“我们背着你吧,小王!”
“还背呢!我也不是小孩子,你们能走我也能走,不信,就比比看!”小王冻紫的脸上有了笑容。
不知不觉间,三人来到了一个山口;刚要进去,就听见后面有人大喊道:“不要叫他们跑了!”
周明国回头一看,只见二三十个老乡手里拿着矛枪、锄头还有镰刀,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追了过来。
三人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听说这一带有联庄会的组织,帮助马家军抓捕掉队的红军,莫非遇上了这些家伙?
周明国他们很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浑身乏力,肯定是跑不了了。
于是,三人停了下来,周明国抢前一步说:“老乡,撵我们有什么事?”
来人并不答话。
周明国接着说:“我们是出门人,路死路埋,沟死沟埋,实在和我们过不去,我们也不是怕事情的。”
没想到这么一来硬的,来人反而一哄而散了。
周明国三人又继续向前走去。
三人没走多远,碰到了红三十军的一个指导员。
意外碰到自己的同志,指导员很是高兴,他对三人说:“这一带联庄会的组织把守得很严,村子里很难通过!”
于是,四人绕开村子,抄山路走!
两天多没吃一口饭了,肚子实在饿得慌。途中他们碰到了一个放羊的老头,讨来了半个馍馍,四个人分着吃了。
吃完馍馍,张长清想到村子里去找点水喝。
周明国劝他不要去,免得出事。
张长清说:“不要紧!”
说着,他就把枪递给小王,和指导员一块朝着村子走去。
周明国和小王躺在一个避风的坡下等着两人。太阳暖暖的,让人躺着就想睡。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指导员汗流满面地跑了回来。
“三科长,不好了,二科长被马回子的一队骑兵捉去了!”
周明国来不及细问,便叫小王把二科长的枪交给指导员,说了声:“快走!”
三人朝着山口子里奔去。
敌人的骑兵追上来了,他们跑了一会便停下来观察一下敌人的动静。
敌人总离他们有二三里路,显然骑兵爬山不够得力。
当三人爬到山梁上的时候,只听见“叭”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在周明国的脚下。
周明国向山下一看,好家伙!原来敌人都下了马,从山沟里偷偷摸摸地往上爬。
周明国把仅剩的三颗子弹压上了膛,叫指导员和小王跟着自己一起跑。
一口气翻了两座山,周明国这才停下来,回头一看,指导员和小王没有跟上来。
周明国急坏了,想回去找又怕碰上敌人,就在一块大岩石旁蹲了一会儿,见敌人没有动静,便大声呼喊起来:“指导员。。。小王。。。”
周明国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只有山谷的回声在重复着他的呼喊。
太阳落山了,天空集结着阴云。
周明国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现在他们说不定已被敌人捉去了。
悔恨没有用,得想办法逃出马家军统治的地区,回到陕北去。
周明国觉得一个人带枪不方便,决定把它藏起来。
于是,他接下枪,用布包好,然后在一个小土庙的地上扒了一个坑,将枪放在里面。
周明国一面埋枪,一面哭,眼泪伴着泥土,将跟随他多年的伙伴埋藏了起来。
埋好后,他又转了一圈,将四周的特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准备将来打回来的时候再取出来。
“我们会打回来的!”
周明国对着被埋藏起来的枪,坚定地说。
晚上,周明国找了一个破庙寄身。
雪下得很大,呼啸的寒风将雪从没有门的门洞里吹了进来,屋里的地上铺满了白花花的一层。
实在太冷了,周明国冻得直打哆嗦,便将破窗子拆了下来烤火。
火烧起来了,照得满屋子通明。
望着跳动的火焰,周明国陷入了深思,掉队、二科长被俘,指导员与小王下落不明,这些情景反复在脑子里显现着,心里像一堆乱麻似的,越想越乱,理不出个头绪来。
“谁。。。”一个沉闷的声音从神桌下发出。
周明国吃了一惊,这庙里明明只有自己,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声音。
周明国正要看看,只见神桌底下爬出一个人来,接着又爬出两个。借着火光一看,原来是三个瞎子。
“过路的,先生!”周明国说。
“过路的?。。。是共产党吧?这几天马队捉得可不少。”其中一个瞎子说。
“这一带都住着马队,我劝你快走吧。再说,你烧了庙里的窗子,保长也不会放过你!”另一个瞎子提醒道。
周明国感激地道了一声谢谢。
火熄灭了,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从远方传来了鸡叫声,天快要亮了。
此时,周明国冷静多了,不仅想起了红军中流传的一句话:“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
是的,天无绝人之路!想到这,周明国的心里也亮堂起来,浑身也像长出了力气。
他走出破庙,顶着风雪,向前走去!
为了躲避敌人,周明国白天躺在沙漠上用被单将自己盖起来,被风吹起的沙子不一会儿就把他严严实实地盖住。
晚上,他将被单上的沙子抖掉,爬起来顺着山边小路王东走,碰到独户人家就去要点吃的。
就这样,白天隐蔽,夜里赶路,忍饥挨饿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黄河边。
兰州黄河铁桥的岗哨盘查很严,周明国设法换了一套老乡的衣服,又买了几条香烟放在篮子里,化装成一个卖香烟的,坐着羊皮筏子过了黄河。
他穿过兰州城,继续向东走,十多天后来到了陕北旬邑县。
离自己的队伍越来越近了,周明国浑身充满了力量,不禁加快了步子,一口气来到了云阳镇。
老远看到红军哨兵帽子上的红五星,周明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