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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尔德人:美国制衡中东的棋子、土耳其复兴路上的拦路虎

原标题:库尔德人:美国制衡中东的棋子、土耳其复兴路上的拦路虎

中东历来是全球的热点,巴以冲突经久不衰,阿拉伯和犹太民族矛盾错综复杂。可是自从“阿拉伯之春”云起风涌后,叙利亚内乱更加牵动世人的眼光,由此,一个长期位居中东第二的热点呈现在人们眼前。

库尔德人,这个横跨四国、却始终寄人篱下,多次争取独立失败的民族,举着心中的旗,握着手中的枪,义无反顾地走向世界。

为建立自己的国家,库尔德人多次抗争,并且不惜成为美国制衡中东的棋子,虽然多次被抛为弃子,但却凭借顽强的毅力和强大的实力,硬生生将自己变成活子。

但是库尔德越强大,与他们一直相互纠缠厮杀的土耳其就越担忧,库尔德人一直土耳其复兴路上的拦路虎,必欲拔之而后快,其建国之路依旧漫长,但却并非没有希望。

1、无国大族的奋力求索

库尔德人是中东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在中东仅次于阿拉伯人、土耳其人和波斯人,是排位第四的主体民族,也是中东地区惟一没有独立政权的民族,至今已有4000多年历史。

自古至今,库尔德民族主要聚居于库尔德斯坦地区,总面积约为39万平方公里。该地区横跨现在的土耳其、伊拉克、叙利亚、伊朗四国,四国境内库族人数合计约2800万。

此外,约有200万库尔德人定居或流落于欧洲、外高加索、北美等地区的近20个国家。建立一个独立的库尔德斯坦国家是库尔德人的历史性追求,自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便已发轫,其思潮与运动由小到大,从意识形态运作发展为武装斗争。

1880年,库尔德民族英雄乌贝杜拉领导部落武装人员,同时在土耳其东部、东南部和伊朗西北部发动大规模起义,宣誓为建立独立国家而“战斗到底”。

该起义遭到奥斯曼帝国和波斯恺加王朝的联合镇压,但独立的火种就此播种在世代库尔德人心中。

第一次世界大战奥斯曼帝国战败,被迫于1919年与协约国订立《色佛尔条约》,规定库尔德人可在幼发拉底河以东和亚美尼亚以南、叙利亚和伊拉克以北库尔德占多数的地区建立自治区或独立国家,但该条约一直未被执行。

这是国际上唯一涉及库尔德人自治或独立的文件,至今被四国库尔德政治势力所借用,成为其谋求建立库尔德独立国家的主要法理依据。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伊始,库尔德斯坦独立运动便成为美苏在中东争夺势力范围的抓手之一。1945年12月,在苏联支持下,库尔德斯坦民主党在伊朗马哈巴德成立,分为伊朗和伊拉克两个委员会。

该党宣布成立“马哈巴德共和国”,奋斗目标是推翻伊朗、伊拉克封建王朝,最终建立统一的“库尔德斯坦共和国”。

1946年,巴列维王朝调集重兵剿灭“马哈巴德共和国”,伊朗库民党大批骨干战死或被俘,从此进入蛰伏期,领导人老巴尔扎尼流亡苏联。

马哈巴德共和国

1958年伊拉克费萨尔王朝被推翻,伊拉克共和国成立。总统卡塞姆为缓和阿拉伯人与库尔德人的关系,邀老巴尔扎尼回国帮助政府治理库尔德地区,双方友好合作。

局势在1975年又出现变化,伊拉克复兴党政权对库民党武装发动全面清剿,老巴尔扎尼率残部败走伊朗,库民党领导权由其次子马苏德·巴尔扎尼执掌。

同样在这一年,由伊拉克出走叙利亚的塔拉巴尼在大马士革组建库尔德斯坦爱国联盟,自此,伊拉克库尔德独立运动形成两大政治势力。1991年海湾战争爆发,两大政党发动伊拉克库尔德人起义,并在伊拉克北部建立了稳定的自治区。

受伊拉克北部库尔德人独立运动的感召和影响,阿卜杜拉·奥贾兰于1978年创立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开展争取独立建国的武装斗争。

在叙利亚、伊拉克“来去自如”的库工党,将伊拉克北部甘迪勒山区作为战略后方,并在土耳其、叙利亚、伊拉克、伊朗建立分支或根据地。

后来,奥贾兰被土耳其捕获,库工党成立三人领导小组,拥戴巴伊克为领袖。2007年5月,巴伊克提出构建“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库工党决定同叙利亚、伊拉克、伊朗的库族政治势力联合在一起,争取独立。

库工党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向叙利亚北部库族派出政治和军事干部,帮助其建立“北叙联邦”,成立自治政府,定都卡米什利,建立叙利亚民主军。因为打击“伊斯兰国”的需要,北叙联邦获得了美国支持。

土耳其库工党首脑机关则扎根在“北叙联邦”境内,巴伊克在此遥控指挥土耳其东南部库尔德人的解放斗争。

2、从弃子拼成“活子”

一战后,强大起来的美国成为世界各地民族分裂主义活动的主要同情者。当然这种同情带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在符合自身战略利益的时候,美国就会在意识形态上予以同情,并可能转化为实际的支持行动。

而当利益关系变化以后,美国又往往迅速抽身而去。美国和库尔德人的关系就是这种模式的一个典型例证。长期以来美国对库尔德人采取以暂时政治需要为核心的功利主义政策,对其独立的态度几经反复。

冷战时期,美国中东地区政策是打击苏联势力。当伊拉克复兴社会党政权开始向苏联靠拢时,美国总统尼克松开始资助伊拉克库尔德游击队武装反抗中央政府,极大地刺激了库尔德人的独立运动。

但在1975年伊朗和伊拉克签署《阿尔及尔协定》后,美国立刻撤回对库尔德人的支持。特别是在伊朗随后发生伊斯兰革命背景下,伊拉克成为美国对抗伊朗和苏联的重要依靠。

基于这种国际环境,美国开始无视萨达姆政权对库尔德人进行报复性的镇压。这是库尔德人第一次成为美国的弃子,库尔德独立运动也因此进入低潮。

1991年海湾战争开始后,库尔德人的独立运动再次高涨,并在美国的支持下获得更大的自治权。2003年,美国发动第二次伊拉克战争推翻萨达姆统治,代之以美国主导的什叶派政府。

这个时期美国又开始顾虑库尔德人力量上升会损害伊拉克亲美政府的权威,并影响周边国家关系稳定。

因此,直到“伊斯兰国”兴起之前,美国对于伊拉克和土耳其打击库尔德武装的行动一般采取默许的态度,并且美国还曾把库尔德工人党列为外国恐怖组织,库尔德人第二次沦为美国的弃子。

这时的库尔德人在美国外交中没有独立地位,只不过被美国当作调节与伊拉克政府关系的一个筹码。当美国与伊拉克政府交恶时,就会鼓动库尔德人的独立活动。当伊拉克政府亲美时,库尔德人又会被美国抛弃。

这样的历史经历导致库尔德人一方面高度期待和依赖美国的支持,另一方面又对美国缺乏安全感。

当“伊斯兰国”在伊拉克、叙利亚兴起后,美国在四顾无人可用时,又开始高度重视库尔德人,并与之建立起前所未有的深层次合作关系。

“伊斯兰国”崛起势头非常凌厉,以风卷残云之势肆虐大片土地。而在叙利亚和伊拉克诸多地方势力中,库尔德人几乎是唯一能够对“伊斯兰国”进行强有力抵抗的武装。

他们不但顽强地守住家园,确保基尔库克等战略资源要地不失,还在随后由国际联盟发起的反击中成为主力军。伊拉克政府军和叙利亚政府军在战场上的表现,相比于库尔德武装都要略逊一筹。

他们攻占“伊斯兰国”自称的首都拉卡,并在叙利亚和伊拉克建立远超过其传统势力范围的连片控制区,库尔德完全靠实力赢得美国的尊重与支持。

美国和库尔德人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广阔战场上建立起直接的军事合作乃至相互依靠关系,这在过去的历史中是前所未有的。美军战车甚至为叙利亚库尔德武装护航,以吓阻土耳其对库尔德武装的空袭。

总之,从7年前开始,库尔德人不再只是美国与伊拉克双边关系中的一个筹码,而是升格为一个平等的对话伙伴、非正式的军事盟友。

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实际上都呈现出政府军队及什叶派民兵武装---库尔德武装---“伊斯兰国”武装的主要三角关系。所有的外部力量想要介入伊拉克和叙利亚局势,都绕不开库尔德人的地位,美国也不例外。

战场上的傲人成绩、不断坐大的势力范围和与美国空前的亲密合作,刺激起库尔德人的民族主义热忱,民众要求独立建国的呼声越来越大。

4年前,伊拉克库尔德地方政府宣称9月25日进行独立公投,这可以看作是库尔德人在独立之路上前进的一大步,但从随之而来的各方反应看,其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

特别是美国,从一开始就劝说库尔德人以战场大局为重,推迟公投的日期。等劝说无果后,美国随即公开反对。

同时,公投也导致伊拉克周边局势骤然紧张。伊朗在伊拉克政府要求下切断通往库尔德地区的空中航路,土耳其联合伊拉克军事力量在土伊边境地区发起联合军演。

看到这种情况,美国对库尔德单方面的严厉态度发生明显变化。公投当天美国措辞变成“深感失望”,并强调“美国与伊拉克库尔德人的传统友谊不会因为这场没有约束力的公投而发生改变”。

而且美国在敦促库尔德人尊重伊拉克政府合法地位的同时,也警告伊拉克政府和其他邻国不要使用武力威胁。

总体看来,美国对库尔德独立问题的原则就是维持现状。出于“维稳”的目的,美国既反对库尔德人公投,又把库尔德人的安全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美国对伊拉克库尔德人独立公投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主要原因是:

首先,美国担心独立公投会削弱打击“伊斯兰国”的联合力量。因为美国对库尔德人的政策历来都是从其核心战略利益出发的。“伊斯兰国”是美国头号的安全威胁,也是美国全球领导形象最主要的伤疤。“伊斯兰国”的兴起,肇始于美国对伊拉克的粗暴入侵、对叙利亚内战的不审慎政策以及“始乱终弃”式地强行撤军。

而“伊斯兰国”兴起的后果,不但增加恐怖主义威胁,还引发欧洲的难民问题,裹挟进美俄之间的大国博弈,演变成一个全局性的威胁。

在近年来美国强调国内问题优先的前提下,其政策基调是不会向中东投入大规模军事力量,因此美国要消灭“伊斯兰国”就必须依靠多方力量。

于是,在美国、俄罗斯等多方推动下,打击“伊斯兰国”的国际联合终于逐渐形成,但这个国际联合实际上是诸多相互冲突力量的结合体。

包括美欧和俄罗斯的战术性军事力量,以及分别受到美国和俄罗斯支持的伊拉克、叙利亚中央政府军队,时常发起越境打击的土耳其军队、主要由伊朗支持的什叶派民兵、库尔德武装,和大量更小规模的反对派武装,等等。

要让这些力量在战场上实现协调,哪怕只是达成一定程度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殊为不易。从效果上看,虽然战斗进展缓慢、旷日持久,但“伊斯兰国”毕竟已经走向末路。

在此情况下,从最紧迫的战略大局出发,美国一直要求库尔德人推迟举行公投。美国认为公投在这个时间点举行,就有可能成为土耳其、伊朗等重要利益攸关方在联合打击“伊斯兰国”问题上撒手不干的借口,演变为一个美国不愿看到的“黑天鹅”事件,冲击美国最优先的战略目标。

其次,美国担心独立公投会对伊拉克的政治走向产生不确性影响。近年来,美国开始担心库尔德力量的坐大会冲击到美国所扶持的民选政权,但事实表明伊拉克政府并不具备统合全国的能力。

伊拉克前总理马利基对逊尼派和库尔德人采取压制政策,成为“伊斯兰国”迅速壮大的一个重要原因。7年前,美国重新选择温和派的阿巴迪担任伊拉克总理,严重的族群和教派冲突才有所弥合,但“伊斯兰国”的兴起再次壮大马利基所代表的强硬派势力。

目前的伊拉克军队是一个杂合的武装力量,其中包括约 10万人的什叶派民兵武装,而这些武装更加忠于与伊朗关系密切的副总统马利基。在伊拉克议会,什叶派议员也更加听从马利基而不是总理阿巴迪。

美国希望伊拉克各派势力能够通过反“伊斯兰国”的战争实现新的合作与平衡,由此获得局势的稳定,美国才能从中东抽身,把资源和精力放到“美国优先”的事务上来。

库尔德人的独立公投,无疑会加剧伊拉克现政府的危机,并进一步影响伊拉克未来向何处去的问题,这是美国所不愿看到的。

其三,美国担心独立公投将加剧中东局势的不稳定性。最激烈反对库尔德人建国的,除伊拉克政府外,还有土耳其、伊朗和叙利亚。

抛开与美国交恶的伊朗和叙利亚不说,土耳其在当前和未来的中东格局中,都是一个关键的角色。美土两国同为北约盟友,但在多重因素影响下,美土关系呈现出恶化趋势,库尔德人问题则进一步加剧美土关系的裂痕。

由于叙利亚政府得到俄罗斯的支持,叙利亚的库尔德武装成为美国打击“伊斯兰国”、反对巴沙尔政权的最可靠力量。这导致土耳其的严重不满,5年前,土耳其国防部长甚至公开怀疑美国在叙利亚支持库尔德武装是“另有所图”。

美国一边安抚土耳其,一边公开约束叙利亚库尔德武装的行动,前副总统拜登甚至曾经威胁要撤回对库尔德武装的支持。

因此,伊拉克库尔德人的独立公投,让美国陷入更大的两难,因为这其中牵扯到土耳其的根本利益。

土耳其高度担忧伊拉克库尔德人建国会带动叙利亚库尔德人独立,而叙利亚库尔德人与土耳其的眼中钉库工党关系极为密切。

如果未来出现一个紧邻土耳其边界的库尔德国家,是土耳其政府绝对不能接受的。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如果不对伊拉克库尔德人公投公开表示反对,无疑会坐实美国在叙利亚版图划分上“另有所图”的怀疑。

两害相权取其轻,美国又采取弃子策略,2年前撤出叙利亚,让库尔德武装暴露在土耳其的枪口之下。

但美国又不敢完全放弃库尔德人,使其倒向俄罗斯,于是1个月后,美国前副总统彭斯又亲自飞赴伊拉克库区首府埃尔比勒,拜会叙利亚、伊克拉库尔德盟友。虽然仅是对实际伤害的口头安抚,但也可以看出库尔德人已成为影响中东局势的重要力量。

3、卧榻之侧有猛虎

库尔德人越是表现亮丽,土耳其人就会越发感到威胁。土耳其总人口只有8000多万,其中1500万是库尔德人,这些能打善战的库尔德人对土耳其政府而言,就是极具威胁的“猛虎”。

自从19世纪中期开始,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统治的库尔德人觉醒民族意识,开始进行独立抗争。按照库尔德人视为立国经典的《色佛尔条约》规定的“国土”,大约含现在土耳其境内的19万平方公里,约占土耳其国土面积的四分之一。

如果库尔德人独立,这么大片的土地也会从土耳其分割出去,这是追求大国复兴的土耳其绝对不能承受的。

因而土耳其人不但坚决否认该条约的合法性,而且土耳其共和国首任总统凯末尔认为,土耳其只有成为“单一民族”国家才能保证领土完整。土耳其据此推行对库尔德人的同化政策,拒绝承认库尔德是独立民族。

对民族独立的渴望,使得土耳其库尔德人于1925年发动由谢赫·赛义德领导的武装起义,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是库尔德人在其后的20余年里多次起义,这给土耳其政府敲响了警钟。

为防患于未然,土耳其政府在将一些库尔德人强行迁徙到东色雷斯地区的同时,进一步加快政教分离的步伐,并取消库尔德语。

由于多年来库尔德人的语言、文化权利被剥夺以及更为根本的生存状态没有得到改善, 库尔德人民族意识大幅增长,离心倾向越发明显。20世纪80年代,库尔德工人党成立后,率领武装力量与土耳其政府进行了长期的游击战争。

土耳其库尔德人问题在20世纪末的大规模爆发,主要原因是:

首先,土耳其政府民族政策有重大失误。20世纪80年代起,土耳其经济社会得到飞速发展,然而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政府却没有有效改善库尔德人的社会和经济状况。

库尔德人人均收入只相当于全国人均收入的 40%,反差如此之大,令库尔德人更加坚定独立主张,离心倾向大增。

其次,国外力量的支持和帮助。欧盟成员国中有大量库尔德移民,他们对母国政治和所在国政治均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他们采用各种形式与土耳其境内的库尔德人和欧洲相关国家机构建立广泛的联系,支持和声援土耳其库尔德人的独立斗争。

他们还采取措施使欧盟认定土耳其在库尔德人权方面有很多问题,迟滞土耳其加入欧盟的进程。当前,库尔德人问题动向已成为观察土耳其与欧盟关系的晴雨表。

另外,叙利亚、伊拉克库尔德人经过斗争取得一定自治地位的现实榜样,极大鼓舞起土耳其库尔德人的希望。

库尔德工人党要求建立库尔德国家主张,触动的是土耳其族人的“色佛尔”情结,并且对土耳其的国家认同构成极为严峻的挑战。

同时,土耳其的“欧盟之旅”对该国必将产生深远的影响,库尔德人问题将与土耳其的“欧盟之旅”共沉浮。库尔德人到底路在何方,需要他们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来。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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