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 |
白求恩是谁?我们也许只知道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毛泽东的文章《纪念白求恩》是这么写的,收录在中学生课本里。
在年逾六旬的栗龙池看来,人们也许只知道白求恩是一位普通的加拿大医生,一个共产主义战士,为中国抗战事业牺牲。“但人们不一定知道,他有多么传奇的一生。”这位白求恩精神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如数家珍:白求恩曾三度中止学业,并从军服役于海陆空三军;他已在北美医学界享有非常高的声誉和地位,发明了众多医疗器械和医治手段;白求恩可称之为“文青”,文笔极好,曾当过记者,写过小说,创作诗歌、绘画……
在白求恩传记《手术刀就是武器》作者泰德·阿兰和塞德奈·戈登看来,“白求恩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加拿大人……他真正是为那种要去体验和丰富全部生活的迫切需要所驱策的新文艺复兴时期式的人物。”
为什么选择延安?
如果说白求恩赴苏联参加国际生理学大会的经历成为他接触共产主义的契机,远赴西班牙投身反法西斯斗争坚定了他的信念,而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所写的《红星照耀中国》一书,却是白求恩奔向延安的指路灯。
1937年7月7日,日本军队挑起全面侵华战争,一个空前的历史事件发生了。听到这来自亚洲的巨变,白求恩在讲演中无比愤慨地指出:“章鱼状的垄断资本主义已四处伸出触手,日本侵略中国即是一例。”他觉得现在的中国更需要他,他在西班牙取得的经验拿到中国会有更大的用处,他决定到中国去。
白求恩在之后的一封信中曾谈到过自己为什么不返回西班牙而来中国。他说:“你要明白我为什么要到中国去,请读一读埃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艾格妮丝·史沫特莱的《红军在长征》和贝特兰的《中国的第一步行动》。”
1938年1月8日,白求恩率加美援华医疗队乘“亚洲女皇号”邮轮,自加拿大温哥华港启程来华,支援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当19天后他带着大批医疗药品和器械抵达中国时,国民党方面希望留下医疗队——他们垂涎于那批战时宝贵物资。同行的美国医生帕尔森斯留下了,但白求恩初衷不改。在宋庆龄的斡旋下,他与当时在武汉的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会面了。
白求恩对周恩来说:“我来中国是要到解放区工作的,现在抗战形势紧迫,请你尽快安排我上前线去。”周恩来考虑到从延安去晋察冀更安全些,他建议白求恩一行北上延安再前往前线。
可是,这一路并不容易:虽彼时国共统一战线已经形成,中共方面的人由汉口乘火车去西安是自由的,但当时日寇正自华北向南进犯,铁路沿线经常遭到日本军机轰炸扫射。白求恩一行到达郑州转乘陇海路火车,改由山西潼关、风陵渡过黄河,经运城、侯马到临汾八路军总部后,再设法去延安。白求恩一行数十辆大车组成的运送医疗队物资的车队,从临汾出发过汾河渡黄河,一路上敌人上有飞机下有追兵,20多头骡子被炸死伤,数人受伤。为了躲避敌机,他们只能选择深夜赶路。
白求恩在日记中写道:我们和紧跟后面的日军之间没有一点遮拦,这实在使人毛骨悚然。3月7日,他们终于渡过黄河。3月22日,白求恩在西安见到了八路军总司令朱德。接着他们改乘卡车前往延安。
相见恨晚 与毛泽东彻夜长谈
一直到3月底,这段颠沛的行程方告一段落。白求恩抵达延安,刚安顿下来便表示要见毛泽东主席——这位埃德加·斯诺笔下伟大而又略带神秘的人物。
第二天晚上10点多钟,白求恩一行踏着月色,来到凤凰山毛主席的住所。刚一落座,白求恩便郑重地将自己的党证交给毛泽东,并介绍了西班牙的内战情况。毛泽东向客人谈了对世界局势的看法,介绍了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的壮举,并详细说明了中国共产党的抗战理念和策略,这让白求恩精神十分振奋。根据当时给白求恩当翻译的黎雪回忆,毛主席与白求恩会见的时间一直持续到午夜之后。
“白求恩是一位极富个性的人,能让他打心眼里佩服某个人,真的很不容易。”研究白求恩二十余载的栗龙池说。白求恩说,如果组织医疗队,自己来治疗的话,可以保证75%以上的生存率。毛泽东听后,欣然同意白求恩组织战地医疗队到前线去工作。
白求恩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我在那间没有陈设的房间里和毛泽东同志对面坐着,倾听着他的从容不迫的言谈的时候,我回想到长征,想到毛泽东和朱德在那伟大的行军中怎样领着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的长途跋涉,从南方到了西北丛山里的黄土地带。由于他们当年的战略经验,使得他们今天能够以游击战来困扰日军,使侵略者的优越武器失去效力,从而挽救了中国。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毛泽东那样感动着每一个和他见面的人。这是一个巨人!他是我们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
655天,他都做了什么?
在栗龙池的不到20平米的办公室里,最醒目的是两幅大型油画。一幅是毛泽东和白求恩在燃着油灯的窑洞里对谈;还有一幅是白求恩披着大衣,在暴风雪肆虐的深夜里,在村子里一家一户探访病人。而后者,正是白求恩在前线的真实写照。 自1938年1月27日抵达香港到1939年11月12日因伤口感染不治离开人世,白求恩在中国仅停留的一年九个月零17天里,却做出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
--他自1938年2月初到武汉开始在一所教会医院为伤病员做手术,后到韩城、到延安、到贺家川、到晋察冀、到冀中,跋涉数千里,迎着枪炮声搭起战地手术台,施行手术上千例,检查伤员无数。仅参加齐会战斗一次,就连续三天三夜不休息,69小时做手术115例。
--他亲自参与创建了晋察军区卫生学校,并亲自制定教学方针和教学计划,亲自修订教案并授课;
--他创新培训模式,组织开展了“特种外科实习周”,使一大批医生、护士、卫生员很快便能成长为战时急需的医务人才;
--他整顿医疗秩序,结合抗战实际编写了以《游击战中师野战医院的组织与技术》为代表的20多种医学教材;
--他经常写信、写文章,甚至写小说向国际社会宣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战形势,并大力呼吁为中国抗战提供经费、物资和人员援助;
“我很累,可是我想我有好久没有这样快乐了。我很满足,我正在做我所要做的事情。而且请瞧瞧,我的财富包括些什么!我有重要的工作,我把每分钟的时间都占据了。”他在日记中写道。
他离去时只有49岁,却已像一位老人
“离他去世20多天的时候……”栗龙池的嗓子仿佛被捏住了,三个小时的讲述一下子掐断。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静静低头,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说:“日寇进行大扫荡的那次,他坚持给一个腿部受重伤叫朱德士的士兵做手术,当时敌人已经打到了村口,大家都焦急地催促赶紧撤离。他却对年轻的朱德士说,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放弃你。就是这次在紧张的手术中,碎骨刺进了白求恩的手指。”
第三天,白求恩不顾伤口已经发炎,又亲自为一个颈部患丹毒合并蜂窝组织炎的伤员做了手术,伤口感染了……
1939年11月12日,年仅49岁的白求恩永远长眠于中国的土地上。11日夜,在弥留之际的他对身边的同志深情地说,请转告毛主席,感谢他和中国共产党对我的教育。我相信,中国人民一定会获得解放,遗憾的是我不能亲眼看到新中国诞生了……
白求恩留下了一封遗书,将他仅有的几样贴身物件都一一安排赠与他人,并且恳请加拿大组织能为他的前妻“拨一笔生活的款子。”
他一生中的两次婚姻,都是和同一个女人——弗朗西丝·坎贝尔·彭尼。第一次的婚姻时,正处于白求恩事业的上升期,他已在美国底特律挂牌行医,其后1926年当他被聘为底特律医学药学讲师的同年,他患上了可怕的肺结核,在当时看来,如同今天的癌症一般恐怖。为了不拖累妻子,他们分手了。白求恩独自在美国纽约州的特鲁多疗养院治疗,并大胆将自己当成小白鼠,进行了当时仍然作为试验性治疗方法的“人工气胸疗法”。气胸疗法不仅治好了白求恩的肺结核病,还促使他在胸外科疾病的研究方面取得重大进展,并发明了一系列新的胸外科治疗器械。他康复的两年后,两人再度走入婚姻,虽然这段婚姻持续的时间有限,白求恩仍然在遗嘱中说:“同时也告诉她,我曾经是很快乐的。”
而对于他来说,更高层次的快乐是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将整个身心投入到救助伤员、建医院、培训医护人员和建学校上。他说,“最近两年是我平生最愉快、最有意义的日子,感觉遗憾的就是稍显孤闷一点。同时,这里的同志,对我的谈话还嫌不够……”
“一年九个月零17天的时间,他比来时已经苍老了许多。从来中国前不久的照片里,我们可以看到白求恩还是一个精干的中年人。他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不计回报的奉献,实在太伟大了!”栗龙池说。
他所参与创建的晋察冀卫生学校,即今天的吉林大学白求恩医学部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白求恩医务士官学校,70多年来,为新中国培养出一大批医疗骨干:两任国家卫生部部长、许多军队和地方医疗系统的领导干部是从这两所学校培养出来的。栗龙池本人曾在解放军白求恩医务士官学校工作20多年,他说,这是他的“白求恩”情结的缘由。
栗龙池说,白求恩是一面镜子,我们都应该多照一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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